part 20(2 / 2)
年深日久的老屋由雕花隔扇分隔开来,外室摆放着茶桌茶椅、两架藏书、花梨地柜、一张云纹翘头案。书案上放有文房四宝,笔山后面是一只相架,照片里的少年身着锦衣,眉如远山,眸比星子,美的雌雄莫辨,只可惜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病弱之气,掩去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。
来人看着相片里笑意恬淡的周云溪,眼底透出几许难以言描的复杂,随即摇摇头,转身走开,来在墙边的地柜前,蹲身打开柜门,从里面取出一只紫檀百宝嵌。
这东西做的极其精巧,匣面以珊瑚、翡翠、红白玛瑙镶嵌成福禄花蝶图,用蝴蝶式样的钌铞儿搭扣着,因为年代久远,木料上覆了一层泽润的包浆。
来人将把百宝嵌放在脚边,扣开钌铞儿翻找,从数十件玉器珠串里找出一枚翡翠怀古,随后将盒子盖好放回原位,起身来在内室,站在了穿衣镜前。
窗外雨声连绵,窸窸窣窣的冲刷着屋檐,室内昏暗无光,全身镜只能映出一个高挑挺拔,长身鹤立的轮廓。
他在镜子前站了顷刻,这才摇身幻形,莹泽再现再隐,高挑挺拔的青年化身少年模样──眉如远山,眸比星子,眼下一颗朱砂痣,面容秀丽却透着几许病弱之气,与相片中的少年人一模一样。
他将之前找出来的翡翠怀古挂在胸前,上下打量须臾,再度穿墙而过,出现在灯火朦胧的后院。
雨势依旧,敲打着一池粉荷。后罩房虚掩着门,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窗棂下,隐约可以听到喃喃的话语声。
周云阳坐在床边,伸着一只手,呈现出与人交握的姿态,一双眼下两抹乌青,皮肤苍白缺乏血色,气色实在差了些,但他的神情十分温柔,正用微有沙哑的嗓音说着安慰之言:“我已经让苑非去请袁老了,袁老见多识广,一定能破他的诡术。放心吧,我不会让你受伤的。”
“周云阳,你是猪吗?捧着只臭虫子当宝贝。”少年清涟却怨尤的声音从堂屋传进卧室,惹得周云阳倏然一震。
珠帘摇荡,被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拂到一边,少年迈步进来,站在那里瞪周云阳,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撅起,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:“猪!”
周云阳错愕不已的看着他,那只似乎与人交握的手还搁在床头柜上,但视线和注意力已经被仿佛凭空出现的少年牢牢抓住,哑声叫道:“──宝宝?!”
锦衣少年撇了撇嘴角,怨声数落:“被只臭虫子迷的晕头转向的,笨死你算了。”
周云阳回眸看向床角,只见原本被困在委屈抽噎的少年已经不见了,先前与少年交握的手实则扣着一个柜角,厚重的花梨柜上倒扣着一只玻璃杯,泛着妖异红光的甲虫在杯下吱吱怪叫。
周云阳怔了三四秒才回过神儿来,触电般收回手,人也豁地弹了起来。因为长时间的缺食少眠,猛然起身只觉眼前发黑,金星乱转,险些一头栽倒。
少年御风一般来在周云阳面前,先是扶了一把,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,反手将人推了出去。
周云阳摔坐在床上,那阵头晕目眩还没完全过去,他就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小臂,用力扯向自己,将对方抱在了怀里。
“宝宝,你来了,你真的来了!”周云阳用力抱着少年细瘦的腰身,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实的,又像是怕他消失不见。
少年为被他触到不该触碰到的实体皱住了眉,可对上那双湿润泛红的眼睛,心下不由的一软,抬手抚上对方消瘦许多的脸颊,轻叹了口气:“我一直都在,只是不方便见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你从小就怕生,即使生我的气也不会离家太远,我一直在这里等你,我知道你消了气就会出现的。”周云阳两眼潮湿,嗓音越发沙哑,神情似悲伤又似狂喜,那是最为弥足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才有的复杂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