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本(二)(2 / 2)
来电的是个陌生女人,声称她的未婚夫其实是已婚人士。起初她并未轻信,她坚持相信自己的爱人,但这女人言之凿凿,她也不由得动了好奇心。那女人声称自己有证据,只要见上她一面就会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。徐梦婕并不希望未经证实就让谣言破坏自己的幸福,于是瞒着爱人和她约了个地方见面,她谨慎的把地点定在一家商场的快餐店里,离家不远,而且是公共场合,比较安全。
那一天下午,她见到了那个女人,她才一开口,徐梦婕当初的信心就已消失大半。
这女人极美,是一眼即知、存在感极强的的美女,一头染成酒红色的卷发如同红云一般,眉眼妩媚动人,丰盈的嘴唇上擦着显眼的石榴色口红,雪白的耳垂上缀着大颗的钻石耳环,身上是看起来十分昂贵的黑色套装,格外美艳,而她说起话来的声音慵懒诱人,连她这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心头酥麻。而徐梦婕自己此时因为怀孕,头发已经许久未打理,素面朝天,穿着宽松的裙装,已经显怀,她不由得生出一种悲戚的情绪。
她突然明白自己被骗了,如果不是被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欺骗,那么就是被自己信任的男人所欺骗了。此时此刻,她无比期望答案是前者。
她心跳的极快,等待这即将到来的命运。
那女子从皮包里取出一本杂志,翻到某一页,递给了她。那一页上赫然印着她爱人的照片,他身旁则是坐着一位高贵优雅的女人,两人都微笑着,照片的氛围显得格外温情,如同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。而这篇文章的内容正是描述这对名门夫妇的事业与爱情。
她一时悲愤交加,甚至能想象男人是如何回答那些问题的,你们是如何相爱的,怎样平衡事业与家庭,工作之余两个人喜欢一起做什么?
全是谎言。
徐梦婕开着那些纸上的字,觉得头晕目眩。可她立刻强迫自己回过神来,有气无力的问道:“那你又是谁?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”
“我是你的前任,”那女人微微一笑,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,“前任情妇。”
听见情妇两个字的时候,她一脸的不可置信,像是要昏厥过去。
“我和他是在国内认识的,后来他要出国,我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,我跟了他四年。当然,他并不是个安分的,在你之前,我撕走了许多个,这一次嘛……”她停顿了片刻,打量着许梦婕,“看来再厉害的男人也敌不过温柔乡啊。”
此时徐梦婕已经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,那女人却又自顾自地说起来,“我和他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。可他说不喜欢孩子,不想要,让我去医院做掉了,可惜很不幸,手术不太成功,那以后我一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。”
徐梦婕张大了嘴,看起来有些傻气。
“他送了我很多礼物,并且给了我一笔钱作为补偿,”她冷笑道,“男人怎么会明白那种痛苦呢?可过了一段时间,我渐渐也就接受了这件事,可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我觉得只要他人还是我的,就还好。可后来,你出现了。起初我以为,你跟以前那些女人一样,新鲜上一阵子,拿些好处,也就知难而退了。可谁知道,你压根没发觉,还怀了他的孩子。”
徐梦婕已经头重脚轻,手脚冰凉。
“不知是不是我堕胎之后也让他有了阴影,这次居然愿意让你把孩子生下来,可能他也是,到年纪了,居然也有了留下后代的想法。”她扬起细长的眉毛,显得有些狡黠,“其实他和他的妻子是有个儿子的,说是为了完成应尽的责任,也许他的妻子也这样想吧…….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?你怀孕以后,他给了我两个选择,保持现在的关系但接受你的存在,或者拿钱走人,一看就明白了吧,我选择了后者,但临走之前,我决定给他一个惊喜礼物。”
她终于听明白了,这是一个败者的报复。
回去之后她问都没问,趁男人不在的时候,便从那个家里消失了。
如今想来,那时的做法有些执拗,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。
一开始她甚至有些期待男人会来找他,或者某一天,可能会在报纸、电视或者网络上看到一封感人肺腑的寻人启事,然而并没有。
并不是这件事有多么难或是见不得光,其实她的工作单位是一直没有换过的,但男人甚至没有去找过她。她虽天真单纯,却并不懦弱,她不愿再给对方继续欺骗自己的机会,因为月份太大,她不忍引产,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并独自养育他,其中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。
数年后,那个男人却找来了,说要把她和孩子接到家里去。此时她已平和了很多,那人以孩子的前途为由,说服她带着孩子跟他住进了那栋大宅里。男人虽已和妻子分居,但直到她崩溃,再也无法忍受的那一天,他们依然没有正式离婚。
不过这些都不要紧,甚至后来在曲家为儿子所受的那些委屈,到了今天都已经不要紧了。
一个月前,她又见到了那个男人, 在同他交谈的时候,她嗅到了他口中强烈的氨水味。这暗示着他身体状况不佳,也许已经到了肾衰或尿毒症的程度。或许是由于他对于牛排和海鲜的热爱,又或许是经年累月的雪茄与洋酒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。奢靡的生活方式难免有一些副作用,这就是命运的公平之处。她释然了。
而她,至少她还有一个爱她的、听话的儿子,她这样想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