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23）规避（2 / 2）

“抱歉了，三伏。”画好之后他陡然道了歉，惹得三伏一脸莫名。

“为什么要道歉呢？”三伏问。

睚欣说：“可能会有危险。”

三伏：“我不怕。”

睚欣：“可能你会失望，会想放弃，面对那些赢不了的敌人，你还会……”

三伏坚定地打断了他，说：“没关系，我能帮上忙已经很开心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睚欣沉默地盯着面前的九岁小孩脸上的坚定，犹如发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。

九岁小孩说：“睚忻，我不要你道歉，我不想你道歉。”

睚欣问：“为何？”

三伏想了想，才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：“其实，我觉得全天下间所有的人才应该向你道谢，不止道谢，还要道歉。”

睚欣莫名地看着他，再问：“为何还要到道歉？”

“三伏虽然年纪小，却也知道不努力就什么都得不到的道理，知道‘怒其不争’这四个字的意思。”

三伏振振有词地道：“这世间里的许多人，什么都不想做。他们都觉得普通，觉得普通的人就可以不用作为，因为他们都不想流血，他们只想自己能过的高兴就好，他们都不为别人考虑，还努力给其他人添麻烦，把自私自利当成理所当然，把羡慕嫉妒都归咎于运气和天赋，而你却……”

三伏说着说着竟然低声呜咽了起来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被自己的话说哭了。

“凭什么？”

三伏莫名就是觉得非常伤心又很生气。

他哭着问：“凭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在怨天尤人，却要让你一个人做这些？”

睚欣第三度拍了三伏的脑袋，对他扬起唇角：“没关系的三伏，这世间就是这样。”

总有一些人置身事外，总有一些人会空口无凭的许诺。

“而你就是因为厌恶那些人才会努力成为跟他们不一样的人，不是吗？”

“嗯！”三伏坚定地点头。

睚欣笑，“这就是——见他人之恶，方生吾心之善。”

“见他人之恶，方生吾心之善。”三伏跟着念了一遍。

睚欣继续对三伏笑：“更何况，你已经答应要帮我了，你已经跟你厌恶的那些人截然相反了，你要为自己引以为傲。”

三伏唤他：“睚忻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可以跟宁堪一样称呼你白景大人么？”

睚欣被问地略顿，反问：“你不害怕白景么？”

“不怕啊。”三伏说：“你说过的，人的欲望本来就是丑陋的，世人皆有欲望，有什么可怕的？”

他才不怕！

睚欣没有说话。

三伏看他不说话，又问：“我可以叫您白景大人么？”

“叫吧。”

“白景大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总有一些特殊之人在特殊的时候站出来，是因为尚且年幼不会踌躇顾虑，还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无法相信自己？

睚欣想：亦或是三伏的心智早已超过的他的年纪，坚韧到无人可以动摇的地步？

“白景大人。”三伏唤。

“嗯？”睚欣应。

“白景大人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嘿嘿，没什么。”

三伏只是想喊。

带着敬意与依赖，就像凡人总不自觉抬头仰望苍穹，根本不需要特定的缘由。

睚欣抬起手，第四度放在三伏的额头轻抚了两下。

苍域明明那么炎热，一切都好似粘滞在身上，三伏却觉得额头的微暖并不讨厌。像是亲人长辈，能让人安心地微眯起眼，莫名生出信任与依赖。

等额头上的手被抽走的时候，三伏发现面前的人蹲了下来。

他单手半撑着自己的额头，肩膀微微的颤着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三伏以为他在哭，忙凑上去看，发现他其实是在笑。

这种无声的大笑，就像是一种否定，只有在他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那么可笑的时候，才会这样笑。

而在三伏看来，却觉得难过。

毫无理由的难过。

刚止住泪水的三伏再度哭了起来。

听见他的抽泣声，睚欣停止了古怪地笑，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抚三伏的脑袋，而是陡然意识到什么似的，向后滑出三丈有余，眼底甚至在一瞬带着惊恐——对自己的惊恐。随即他掩饰掉了这一瞬的惊恐，只是静静的看着三伏，看着他哭，却既没有安抚的动作，也没有说话。

“你真没用。”

属于虚景的稚嫩地声音跟三伏的声音仿佛重叠在了一起。

（除混沌，献世彩，祭六血，开界门，方可得子息。）

由四面八法而来的天意声在睚欣脑袋里轰然炸开。

“……六道的承袭顺序可万不该出错。”

大祭司的警告还犹在耳畔，六万准祭的血竟然只能拖延片刻。

虚景的魂影再度陆续出现，充斥着睚欣四面八方，发出狰狞的声音。

“白景睚忻，你怎么还没除掉混沌？怎么没有献祭世彩？你真没用。你不想杀自己认识的人，还想开天门，还想得到子息，甚至想驾驭天刀，你简直是在白日做梦。”
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