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探（2 / 2）

不是，我不会高兴。贺元弈面无表情，他的心忽然一点一点凉下来，他从未想过，荀慧娘会如何想，甚至是黎祯会怎么想。

黎祯本就是喜欢女人的，他只要愿意，没有女人会拒绝与他相处，因为他也是。他那么喜欢的人，怎么会不好呢？

是的，他喜欢他。

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明朗，但即将走向灭亡。

荀慧娘见他发愣，也不敢逼迫太紧，便将画像放在这间屋子里，嘱咐他慢慢看，慢慢挑。见贺元弈失了神，她又添了一把柴：“等阿祯回来了，若是他喜欢，也可以从中挑一个。”

直到天色完全黯淡下来，贺元弈也没有动那些画像一下，他坐在黑暗中，眼中闪着晦暗莫名的光。

黎祯总算从学堂回来，推开了门：“喝，屋里没人吗，怎么不点灯？”

他仔细辨认，才看出贺元弈在屋里坐着：“你怎么坐在这里？家里可不需要你省这点油钱。”

贺元弈没有说话，黎祯点燃了油灯，先是观望了一阵贺元弈的脸色。他没有表情，抬眼看了黎祯一眼，随即垂下眼睑。

黎祯一看见桌面上的画卷，心里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。他指指桌面：“你干娘拿来的？”

贺元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：“是啊。干娘说，你若是喜欢，也可以挑一个。”

黎祯没有眼力见的毛病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作，他拿起画卷，打开了看，不时点评几句：“都是些漂亮小姐，你干娘真是疼你，恐怕经过好几轮精挑细选才选出这么些来。你也来看看，别辜负了你干娘的好意。”

“你先挑吧，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。”贺元弈语气平和，心里却炸开了锅，赌气一般地冒出那句话，然后再竭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。

黎祯背对着他，看不见那双幽深的瞳仁，竟然真的一个一个打开来看：“这个好看，这个也好看，不过……”

黎祯放下画轴，叹息一般说道：“可我觉得，没有一个有你好看。”

贺元弈双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，那样轻浮的话，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。他捂着胸口，想要让那猖狂跳动的心脏安静一些。

它那样毫不掩饰，仿佛要跳到人尽皆知，像是对他那闭口不言的双唇的蔑视。他还未学会如何掩饰真实的心跳，一切都诚实地反馈出来，因为一句话而拼命发出热切的回应。

“我要和你干娘说说，怎么也得找一个花容月貌不输你的。她要是有心，多大的难题她都自己去解决去。”黎祯回过头来，面上挂着狡黠的笑。

暖色的灯火之下，在本就心存不良的人眼中，那双明亮的眼像是带着蛊惑。

第二日一早，黎祯把画像还了回去，荀慧娘心中不悦：“你不娶妻，难道还要耽误阿一也不娶妻不成？”

黎祯很是冤枉，那是贺元弈自己没看上，关他什么事？

“他还不是和你学的？你见他哪里像是有心成家的样子，连姑娘都不多瞧一眼，我还不是怕……”荀慧娘话头猛然哽住，脸色难看地把话咽了下去。

怕什么？黎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好一会儿才顿悟荀慧娘说的是什么。

黎祯心中忽然一跳，不会吧？他也没见贺元弈和什么男人在一起厮混……黎祯回过味来：“什么叫跟我学的，我可是铁骨铮铮一男儿！再说，他年纪还小，您现在操什么心？”

“我不操心谁操心？我把你们当我亲生的看待，当然想要你们都好过。”荀慧娘一度哽咽，这场面看得黎祯莫名其妙，这什么都没发生呢，怎么弄得好像一切都板上钉钉了呢？

荀慧娘抹了眼泪儿：“我怕他误入歧途，你做哥哥的，也要教导他，不能纵容他犯错，知道吗？”

黎祯心里叫苦，他有什么底气去说别人，他自己都没过明白呢。

但黎祯还是决定，他要和贺元弈好好谈谈，他得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。

以往贺元弈从不多言，有什么事自己闷声便解决了，绝不多给人家添麻烦。黎祯心里觉得他太省心了，却从不知道省心到一定地步，那就会开始往另一个极端走。

他对贺元弈心中所想一无所知，更无从说起去开导他。

所以黎祯决定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，酒后吐真言。酒桌上三两杯黄汤下肚，谅他也撑不住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他吐露出来。

等着学堂里放了假，黎祯买了酒，拉着贺元弈坐下一起喝。顶着贺元弈疑惑的目光，黎祯笑道：“你我好像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吧？”

贺元弈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酒壶：“我从未见你喝过酒。”</p>